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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改变生活
发布日期:2013-10-08   来源:科协   浏览次数:   字号:〖

沙漠子

 

  人是自然的主人
  
  如果你凑巧发现自己正站在古老的京杭运河沿岸,比方说时间刚好是1978年或者1980年的某个春天的下午,地点是关河路的北边,你可能就会注意到一位高高个子略微有些修顶的年轻人正慵懒地坐在突突突冒黑烟的机帆船上。
  
  水泥机帆船顺水而下,不快也不慢,就像坐在船头的修顶的高个子年轻人一样,无为而显得松懈。他在春天的午后打盹,或者他在默默注视两岸马路上那些行走的人流和自行车的脚?
  
  对于这一切,岸上的人们显然并不知情,脚踏车载着他们,神情怡然。汽油和花粉的气味和沿岸抽芽的柳树在春风里妩媚着弯腰的姿态,几乎令他们陶醉。偶尔春风拂过,飘来一阵水泥机帆船上满载着的氨水或者是其他化肥刺激的味道,他们于是就稍稍地皱起眉头。女子们则模仿着杨柳的妩媚,纤纤玉手在空气中拂左拂右,而男子们,甚至都粗犷到不肯屏气宁神,他们依然大声地歌唱,放肆地嬉笑……
  
  他们与自然,看上去仿佛浑然一体。
  
  然而,他们并不知晓,化学工业突飞猛进的时代已经来临。那个在水泥机帆船上打盹或者沉思默想的修顶的年轻人却多少有了些不祥的预感:他叫赵仲兴,曾经的篮球中锋,现在是染织厂的机修工。他此番是利用周末工休时间随村里的机帆船进城运输氨水。当然,他的心思并不在氨水上,他的计划是沿着20余公里的运河段察看有多少个染织厂或者其他化工厂的排污口。
  
  几乎是30年后,在同样春暖花开的3月,我来到了关河路旁的运河岸边,这是运河南移工程之后的新的开始,这也是常州市政府“清水工程”之后又进入“亲水工程”的转折期,也正是当年赵仲兴计划考察水污染的那个地方。沿着他的踪迹,我到这里来是为了寻找或发现他背后的故事?赵仲兴在这个故事中扮演了一个乡村平民式的传奇英雄的角色。我想这会是一个适度有趣的故事:我要找到当年那些运河两岸的排污口,我要重现赵仲兴当年环保治污的平民英雄的非凡景状。
  
  事实上,从他坐着水泥机帆船由西向东,顺着运河下行以来的这些岁月里,古运河和这个人遭受到了几乎同样的命运。一度时期,他们都被染进了奇怪的味道。或者可以这样说,在工业飞黄腾达的时期,一些廉价而虚伪的经济指标,曾经替代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那么事情的真相到底又是什么?
  
  就人与自然的关系而言,在东西方或工业化社会前后这样的时空坐标上,大致有过并依然存在着两种基本观点:无论是人们曾经过于乐观地坚信过的改造自然、控制自然的“人定胜天”,还是如今在环境保护、绿色家园、生态城市热潮之中普遍建立起来的和谐社会(更多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以及可持续发展,这两种相互对立的观点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统一的基本出发点:人是自然的主人。
  
  所以,达尔文在进化论中开宗明义:自然选择之外,有着更多的人工选择。
  
  什么样的人工选择
  
  “太湖美呀,太湖美,美就美在太湖水……”这首为人们广为传唱的江苏民歌,到了2007年5月底,在太湖流域的百姓心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是因为,太湖蓝藻这个年年都要侵扰沿太湖流域市民的不速之客,2007年来得更早,更为凶悍。5月29日,因太湖蓝藻暴发,造成无锡市自来水水源地水质恶化,一场突如其来的饮用水危机,几乎席卷了整个城市。城区大量居民家中自来水发臭,难以饮用,居民们做饭、洗漱只能临时去买纯净水、矿泉水替代。生活用水和饮用水严重短缺,以至于超市、商店里的桶装水被抢购一空,甚至从周边城市常州、苏州等地选调纯净水,以备不患。
  
  太湖蓝藻的无情疯长制造了一场公共饮水危机,灾难的受害者不光是城市居民。此次波及整个无锡,长时间影响数百万人口饮水的水污染事件,客观而言,是天灾更是人祸。整个太湖流域地区蓝藻疯长,实际上是一曲唇亡齿寒的环保悲歌!小小蓝藻在一夜之间让数以百万计的群众生活受到严重干扰,再次敲响了中国水危机的警钟,触动了中国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的这根敏感神经。
  
  众所周知,中国地大物博,中国历史悠久,而且,中国资源丰富,然而到了今天,曾经的资源丰富变成了贫乏。关于水,我们已经不止一次听见新闻主持人正襟危坐的警告:不要让人们看到的最后一滴水是我们自己的眼泪。
  
  我们同样知晓:蓝藻的繁茂生长,得益于水体的富营养化。那么,是什么让我们的太湖如此“富营养”的呢?长三角地区经济的高速增长似乎已经给了我们显而易见的答案。环太湖生产单位的集体工业排污,大量含氮含磷的污水排入这种流速不高的水体,水中氧容量的急剧降低,造成大量微生物快速繁殖,蓝藻也疯长。看上去,原理比较简单,富营养化,解决的途径就是去营养化。看似简单的事情,可是为何太湖蓝藻不但没有寿终正寝,反而茁壮成长呢?我们的相关单位每年都花费大量的财力、物力来治理,为何不能斩草除根?
  
  难道,这就是我们所谓的“自然选择之外的人工选择吗?”
  
  某些官员推诿说:不是我们政府不作为,而是我们难作为。那么,从《水法》到《水污染防治法》再到《如何排污的监督管理办法》、《水功能区管理办法》等等,乃至省市部委出台的各类实施细则应有尽有,每部相关法律制度都规定了对水资源的管理和保护。为什么还是难以有所作为呢?原因同样很简单:一方面地方政府需要这些支柱型产业提供的巨额税费支撑地方的经济建设和发展,另一方面,又要保护生产生活环境,所以我们只能适度对企业的排污进行控制。
  
  所谓的对企业排污只能进行适度控制,说穿了,就是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之间的相互抵触,虽然我们有可持续发展的宏大战略,我们也有发展循环经济的高谈阔论,而且我们还有建设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社会的君子协定。可是,当我们面对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之间对峙之际,那些宏大战略和君子协定完全就变成了空中楼阁。为了发展,为了伟大的GDP,我们只是在饮鸩止渴,杀鸡取卵而已。
  
  难道,这就变成了我们唯一的人工选择吗?
  
  水、水、水
  
  作为一种共同的生活背景,流域首先是个地理概念,通常是指地表水及地下水分水线所保卫的集水区域的统称。一般意义上的太湖流域,既是一个地理区域的界定,同时它又是以一定区域的以水资源为治理对象的政府行政过程。太湖为我国第三大淡水湖,位于江浙两省交界处,长三角南部,北临无锡,南濒湖州,西接宜兴,东邻苏州,流域总面积36500平方公里,其中水域面积2250平方公里。流域内分布有特大城市上海,以及苏、锡、常、镇江、湖州等地级市,共有30县(市),有耕地2266万亩,人口3400万,城市化水平达49%,人口密度已高达每平方公里1000人左右,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之一,城市化水平居全国之首。流域内乡镇工业相当发达,以不到全国0.4%的国土面积创造着约占全国1/8的国民生产总值。
  
  问题就恰恰出在这个以牺牲环保为代价的经济发展上。太湖流域的快速的城市化进程,乡镇工业的迅猛发展,外来人口的日趋膨胀都为太湖流域的环保埋下巨大的隐患。工业污染水、农业污染水和生活污染水源源不断排入太湖,构成了威胁太湖水安全的最大危机。另外流域内172条河流的水质变化也直接影响到太湖水,还有太湖上的过渡养殖也在侵蚀着太湖的美丽和健康。
  
  另一方面,伴随着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的改革开放的步伐,伴随着工业用水的迅猛增长和城市化的大幅度发展,我国的水资源紧张的状况更加明显。1980年—2000年我国的用水量猛增27.8%,而同期工业化国家和地区用水量平均增长仅为13%左右。说明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的经济快速发展是以自然资源的极速消耗为代价的,那种以吃环境“红利”而获取经济效益是一种鼠目寸光式的对大自然的极端反动。
  
  水,这个江南泽国一向引以为豪,又向来不引人注目。现在,上至政府要员,下到黎民百姓,开始关注它,呵护它。
  
  众所周知,水资源是基础性的自然资源和战略性的经济资源,同土地资源一样是人类社会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生命源。但是2007年夏天爆发的太湖蓝藻生态危害,2008年冬天以来的全国大范围的严重干旱灾害,以及局部地区的水资源突发性污染事件,再次警示人类:实行最严格的水资源保护制度,以水资源的可持续利用保障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已经是刻不容缓,这是人类社会发展的生命线。
  
  江苏地处江淮流域下游和南北气候过渡带,濒江临海,河湖众多,水系复杂,独特的地理位置和水系特点,给江苏带来丰富的水资源优势。但是在高速发展的工业化、城市化进程中,江苏水资源方面的问题却日趋严重,不仅影响到水资源的可持续利用,甚至威胁到城乡人民的饮水安全。突出表现在水资源的严重浪费。以2008年为例,全省万元GDP用水量183立方米,约为世界平均水平的3倍,国际先进水平的4-8倍;万元工业增加值用水量35立方米,约为国际先进水平的2-3倍;工业用水重复利用率为62%,远低于发达国家的85%的水平;农业平均灌溉水利用系数仅有0.5%左右,远小于发达国家0.7%~0.8%的水平。水资源的大量消耗和浪费必然导致水资源的过度开发,影响河湖生态和水资源的可持续利用。
  
  其次是污染超标排放。以太湖地区为例,2007年入湖总磷为1862吨,NH3为1.83万吨,总氮为3.51万吨。太湖蓝藻的生态危害爆发的事实证明,入湖污染物的排放强度已大大超过了湖泊的承载能力,日积月累,量变引起质变,河湖生态明显退化。超量排污,过度养殖,非法圈圩,直接导致河湖水域面积持续减少,水资源调蓄能力明显削弱。据有关方面资料,全省河湖水域面积比1978年减少了1300多平方公里,近2/3的河流水质劣于Ⅲ类,降低了水资源的使用价值。
  
  所以才有了常州市政府高瞻远瞩的历时四年的运河(京杭运河)南移的“丁渭工程”,才有了2006年开始的“清水工程”——全市46条市河,条条碧波荡漾,水清景秀,更有了“清水工程”之后的“亲水工程”。
  
  所谓“亲水工程”源自常州市人民政府围绕民生为本,庄严承诺的年度10件实事。继清水工程之后,水环境得到大幅度提升,常州市政府却继续加大力度,使“清水工程”向“亲水工程”转变。一方面通过种植香蒲、菖蒲、美人蕉等根系发达、吸附能力强的植物,加强河道的生态修复,确保已变清的46条市河水质稳定达标;另一方加强对新增的14条河道进行全面整治,保障运河、德胜河、藻江河、新孟河的清水通透功能,保障“三河三园连线游”的亲水特质。
  
  而且,常州市2009年还将投资18亿元重点实施生态修复、绿色通道、河道生态绿化、城乡道路绿化提升、城市出入口绿化、城市公园增绿、镇村绿化、城市公共服务空间增绿等“城乡绿化八大工程”,向“让城市走进森林,让森林拥抱城市”的目标迈进。
  
  与“亲水工程”相得益彰且更为全面的“生态修复工程”计划从2009年—2010年,总规划控制面积为3万公顷左右。近期实施的工程为:小黄山生态林地和燕山森林公园的生态林地建设。同时准备对剑湖生态湿地、滆湖生态湿地、太湖湾生态湿地和长荡湖生态湿地等4个生态湿地保护工程的建设作准备。
  
  赵仲兴和他的“亲水工程”
  
  人类因为梦想而伟大。
  
  常州市政府有以民生为本的亲水工程,赵仲兴也有他自己的“亲水工程”。
  
  赵仲兴的亲水工程就是他青年时代开始的伟大梦想。
  
  赵仲兴何许人也?
  
  赵仲兴,常州市东高染整有限公司、常州市东南染织有限公司董事长。
  
  赵仲兴,务农出身。9岁丧父,13岁母亲双目失明。9岁丧父的少年赵仲兴白天是放牛娃,晚上是读书郎,生活的磨难教会了他不向命运低头,向生活学习,向社会实践学习的好品质。
  
  赵仲兴,年届60,却依然如年轻人一般充满激情。他来自“江南可采莲,莲叶荷田田”的水乡青龙镇。年轻时,他是篮球场上龙腾虎跃的运动健儿,现在他又成为科技创新的排头兵。
  
  赵仲兴的亲水情结:
  
  情景回放(1):上世纪80年代初。
  
  那时候,青年赵仲兴还是一个以粮为纲的农民。夏天,他每天在自己的庭院里四处喷射灭蚊蝇的“除四害”新产品滴滴涕。滴滴涕,我们知道,在化学工业的发展期,通常被检测认为是安全可靠的。然而,夏天过后,细心的赵仲兴发现自家庭院的鸡鸭不产蛋了,对于一个普通农民,他当时根本就不知道是滴滴涕这个新产品的“遗传的不确定性”,通过食物链的传递所致。茫然之间,他走访了县农科所的专家,专家告诉他,一定是环境出了问题。
  
  环保。这个新名词就突如其来闯入了赵仲兴的生活。而当时,我们必须客观地承认,年轻的赵仲兴根本不清楚环保的真正意义。
  
  但是,重要的是,他在从一个农民步入民营企业家的过程中,一开始,甚至在他投身工业的准备阶段他就已知道环境保护了。
  
  情景回放(2):上世纪90年代初。
  
  周末,赵仲兴回乡下老家,贤惠的老伴特意去买了一条刚从河塘里捕捞的活青鱼,现杀现做,慰劳忙碌奔波不停的赵仲兴。可刚入口,赵仲兴就皱眉头,怎么回事?老伴忙不迭地问,味不对?
  
  你尝一口试试,老赵放下了筷子。
  
  老伴急忙尝了一口,一脸的委屈,这还是塘里刚捞上来的活鱼怎么就……
  
  怪不得你,老赵安慰老伴,他又想起了早年不产蛋的鸡鸭,塘里的水污染了。
  
  环保。就这么活生生地摆到了赵仲兴周末安享天伦之乐的餐桌上了。
  
  水。老赵喃喃低语,他再度想起了自己辛苦创办的东南染织厂的排污口。
  
  追溯常州纺织业,必须要从上世纪30年代开始的常州工业奇迹——著名实业家、近代民族工业奠基人之一的刘国钧建立纺织染联营生产模式说起。从1927年到1937年抗战前夕,是常州工业奇迹般异军突起的10年,合纺、织、染一体的近代纺织业一枝独秀,成为常州步入近代化的主要标志。1932年,刘国钧把他的广益纺织厂即后来的大成二厂,并入大成公司,大成一厂专事纺织,两厂合并,使纺织染联营的基本模式建立,成为“一条龙”的联合企业,在当时具有首创意义。1930年到1937年,无论设备和资金,都增加了8倍,被著名经济学家马寅初称为我国民族工业发展史上“罕见的奇迹”。纺织工业的发展带动了机器制造业,常州染织业的全部布机,属于厚生机器厂(现常柴股份有限公司)制造的就有一半左右。到抗战爆发前夕,常州已初步成为以纺织工业为中心的准工业城市。
  
  到了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改革开放初期,常州纺织工业更是凭借“实干、苦干加巧干”的脚踏实地的创新精神,以“月夜牌”灯芯绒为龙头骨干的常州纺织业新时期的辉煌再度掀起。
  
  那时候,常州是全国的工业明星城市;
  
  那时候,中央提出的口号是中小城市学常州。
  
  可惜,辉煌不再。辉煌过后是历史的沉痛。
  
  历史的沉痛我们必须铭心刻骨。同样,青年时代的赵仲兴也记住了这一时刻。
  
  作为一个在纺织印染行业摸爬滚打了30多年的“老兵”,赵仲兴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国纺织品出口是国家创汇的主要支柱产业,为国家创收了大量的外汇,并且解决了社会就业问题。但是出口的纺织品都是以中低档产品为主,更多的是以低廉的价格作为竞争的主要手段。国际间反倾销贸易摩擦不断升级,欧盟及日美等发达国家更是制订多种“纺织品生态系列标准”,设置“绿色壁垒”,阻止我国防织品出口。而真正以技术为优势,拥有自主品牌的纺织产品简直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产品停留在低层次,低附加值的阶段,微薄的利润,居高不下的能耗成本,企业之间的恶意竞争,使纺织品加工企业发展缺乏后劲。近年来随着国家对环境保护问题的日益关注,环保问题不仅关系到经济能否顺利发展,能否应对欧盟、日美等发达国家利用生态环境问题阻挠我国的纺织品出口,更关系到我国国民的生存,国计民生。
  
  作为一个纺织大国,我国每年印染企业排放废水7亿吨以上,回用率却只有7%。印染废水不仅总量大,而且成分复杂,极难处理。高投入,高消耗,高排放和低效率成了我国纺织印染业的通病。为破解印染行业的“痼疾”,近年国内众多大型印染企业尝试用“干涂”代替“水染”,可是效果不佳,虽然涂料染色代替了传统的“水染”,但是随之而来的两大困惑令人揪心:一是颜色涂料不牢,不能连续生产;二是布会变硬,影响产品质量,不能实现“变性”涂料连续染色的产业化。
  
  自然,研发低排放、低能耗的印染新技术势在必行。
  
  火箭升空
  
  然而,自主创新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险。赵仲兴要砸掉染缸,革传统印染工艺的命了,同事和亲友们对他的异想天开纷纷提出质疑。他们想,传统印染技术虽然污染大,但是能挣钱呀,你一个小小的、财力并不十分雄厚的民营企业,心思不放在财富的积累上,抽什么疯,偏要去冒风险把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投在环保项目上?
  
  但是,赵仲兴不这么想。一方面,常规的印染行业在“环保优先”的政策调控下已经日薄西山;另一方面,地方政府已经提出了建设生态城市的号令了,倘若再守着旧观念一成不变,岂不是自行了断?
  
  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赵仲兴力排众议,果断拍板:上!
  
  上?没钱。
  
  没钱?东南染织有限公司这么些年挣来的钱全部,统统一股脑儿投进去。
  
  赵仲兴的“第一桶金”投进去了,还是不够。没关系,大中锋赵仲兴又四处游说,把胡建和金平这两位往日的贸易伙伴、球场上的搭档游说成现在的合作伙伴……
  
  于是,2002年常州市东高染整有限公司成立了。
  
  成立之初,股东们就明确了以科技、节能、降污为企业发展的终极目标,将企业定位在生产绿色环保面料的清洁生产型企业。他们大胆提出了“在创新中创业,在创业中创新”的企业发展方针。
  
  作为一个以科技创新为发展主体的生产企业,成立之初做的第一件事既不是外贸的业务,也没承接国内的订单,而是果断引进国家八五计划重大攻关中的“纤维变性涂料染色科研课题”。
  
  自此,常州东高染整有限公司就给自己做出了恰如其分的注释:以研发为主,以科技创新为主,走产学研一体化道路。
  
  “织物变性涂料连续染色新技术”属于国家清洁生产导向目录(第一批)中大力提倡发展的清洁生产工艺,在创新方式上属于技术集成创新的形式,在清洁生产方面属于源头防污控制,完全符合印染行业“十一五”发展纲领的要求,达到节水节能的要求,生产技术填补国内印染行业的技术空白。其新型的印染设备、产品,完全可以替代国外进口,对我国纺织印染行业打破纺织品出口面临的国际技术壁垒起着积极的突破性的推动作用。
  
  然而“科学有险阻,攻关在险峰”,专项课题攻关小组成立了,“干涂”核心技术难关突破了,却依然不能把实验室的成果转化成走向市场的产品。
  
  然后就是不停地小试、中试、再试验。每做一次试验都要数千上万米布。大家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可孕育这样的成功对于举步维艰的赵仲兴真正是一次煎熬。布坯染坏了,就要赔偿。试生产阶段东高的员工记忆犹新地记得最多一天就赔进去68万元,他们的董事长站在厂门口向客户唯唯诺诺,小心谨慎地赔着不是,低头哈腰道歉。
  
  工人们流下了动情的泪水。老板,咱们撤吧。何苦呢?大家都在挣钱,咱们搞科技研发,本都砸进去了。
  
  老板自然理解员工们朴素的情感。但是他能撤吗?他和两位合伙人(股东胡建和金平)为了项目攻关,买房的钱,买车的钱都扔进去了。为了项目攻关,股东分红停止了。为了攻关,赵仲兴2004年股骨坏死,他没舍得花一分钱去手术治疗……吃、喝、拉、撒全在工厂的临时宿舍里。为了攻关,全公司平均年薪为3.6万的106名员工已经连续六个月只拿生活补贴了……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广州市民革支委、政协委员黄斌老师闻悉常州东高在攻克“织物变性涂料连续染色新技术”,心急如焚。给赵仲兴发短消息:我们镇生产全国1/3以上的牛仔服装、国家60%以上的出口牛仔服。把整个珠江都染黑了。救救珠江吧!救救中国的纺织业!
  
  赵仲兴能撤吗?当然不!
  
  赵仲兴委屈了这些年来跟他一路打拼的员工,他有一种深深的负疚感,他同时有更加顽强的责任感。
  
  再给我1年时间。
  
  老板也流泪了,这个百折不挠的硬汉子眼含泪水向他的员工们立下了“军令状”:
  
  1年时间,如果不能彻底攻克项目,我举债补足你们的工资,可以自由选择。
  
  1年。仅仅12个月时间,赵仲兴做的到吗?赵仲兴又做了哪些事呢?
  
  与国内著名的国家纺织染整工程技术研究中心、自动化研究所等科研机构交流;
  
  联合中国纺织科学研究院、东南大学、江南大学,借助其雄厚的科研实力,共同合作,产学研一体。
  
  这期间,那些与赵仲兴同甘苦共患难的工友兄弟们又做了些什么呢?
  
  2006年春节前夕,追加投入了已近3000万科研经费,却依然是石沉大海,不现一点转机。企业账上又出现了赤字,这时有几位股东眼见前途渺茫,再也不愿意跟着赵仲兴撞南墙了。他们撤股了。
  
  投资商撤股了,然而那些只拿生活补助的车间员工们却跟着他们的老板去“撞南墙”了。
  
  办公室主任黄自清和爱人商量好之后,拿出了辛苦积蓄的买房款30万元,会计高丽琴悄悄把20万元现金汇入公司账户,吴爱英又从银行把“零存整取”的5万元现金借给了公司,还有……
  
  面对职工的义举,赵仲兴再次热泪盈眶。
  
  终于,失败孕育了成功。
  
  2007年8月,在江苏吴江召开全国纺织印染标准会议,会议主要议题之一就是如何突破纺织品出口欧美市场对中国环保的技术壁垒。
  
  赵仲兴欣然到会。他没有做专题报告,甚至没有说一句大话,他只是默默向与会专家代表们展示了东南公司自主创新生产的样品。
  
  什么样品?
  
  日本“科垦测试中心”、欧标100、美国SJS测试中心一致OK,一致PASS的新产品。
  
  什么技术壁垒?赵仲兴一跃而过。中锋大灌篮。
  
  “轻舟已过万重山”。这种通过特殊工艺、特殊设备,将专用环保涂料“刺”进布料纤维中达到染色目的的手感柔软、色泽均匀、不易掉色而且几乎零排污的全新产品立即技惊四座。
  
  自此,东高公司告别了染缸,告别了刺人眼目的排污口,也因此告别了低技术含量的传统生产方式。他们迎来了100%的出口外销订单,而且,在壁垒森严的欧美市场供不应求;而且,价格与传统印染产品相比翻番;而且,东高进驻了外方业务员,他们要驻厂跟单,他们要东高的“绿色产品”。
  
  什么是纺织品行业的“绿色产品”?东高的产品件件都是。还不明白,那你每天餐桌上的绿色食品明白吗?
  
  明白,有机食品、环保食品。对了,东高产品就是环保产品、绿色产品。
  
  自主创新路漫漫
  
  2009年1月9日,应邀出席2008年国家科学技术奖励大会的赵仲兴站在人民大会堂庄严的领奖台上,当国家主席胡锦涛、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亲切接见时,他眼含泪花,感慨国家领导人的巨大鼓舞让他倍感振奋,他紧紧握着总书记的手,喃喃自语:生命不息,创新不止。
  
  生命不息,创新不止。从2000年到2008年,整整8个春夏秋冬,民营企业家赵仲兴和他的搭档(公司股东胡建和金平)硬是自筹资金3000万,期间,他们8年从公司分红仅仅10万,自主创新开发了“织物变性涂料连续染色新技术”,该技术基本实现污水零排放,改变了印染产业的历史而荣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
  
  国家科学技术奖励评审委员会的评语是:这一新技术国际领先,填补了国内空白,对于我国印染行业实现整体节能减排具有重大意义。与传统工艺相比,新工艺节碱节盐100%,节水95%,首次基本实现印染行业污水“零排放”,单位能耗降低55%,而成品率却提高到99.5%以上,产品价格每米还可上浮0.5元到1元。相关专家预算,这项新技术如果在全国的印染企业推广,每年可以减排废水和COD总量12亿吨,同时还能节电14亿千瓦小时,节约蒸汽2400万吨,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令人可叹。
  
  国家环保总局南京环境科学研究院研究员、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中国首席科学家薛达元博士举过两个例子:世界水稻曾有过的两次大飞跃,都与中国发现的野生水稻品种有关。而就像爱尔兰的那场马铃薯枯萎病一样,上世纪中期,美国14个州发生大豆孢囊线虫病,使得大豆生产濒临毁灭,正是“北京小黑豆”中的抗病基因被美国农业部转育到当地栽培的大豆中,育成了新的高产抗病品种,才使得大豆生产迅速复苏。
  
  那么,赵仲兴和他的“织物变性涂料连续染色新技术”是又一个创造奇迹的“北京小黑豆”?
  
  作为一个局外人,非专业人士,我们难以类比,但是我们却依然清晰记得薛达元博士意味深长的感悟:“有时候,如果找到一个合适品种,甚至有可能改变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命运。”
  
  从此,中国印染产业的历史即将改写。传统中国纺织业又将掀开崭新的篇章。
  
  2007年11月12日,赵仲兴董事长代表常州市东高梁整有限公司在北京人民大会堂新闻发布厅,领取中国纺织工业协会颁发的“2007年度中国纺织工会协会科学技术一等奖”。
  
  与此同时,国家环保总局中国环保产业协会授予东高公司《2007年度国家重点环境保护实用技术示范工程》、《2008年国家重点环境保护实用技术》荣誉称号。
  
  同样是2007年,中国印染行业协会认定常州市东高染整有限公司为《中国新型涂料印染研发生产基地》。
  
  林林总总先后荣得6项国家级发明专利和实用工艺专利的赵仲兴和他的东高人并没有躺在功劳簿上。采访过程中,总经理胡建告诉我说:按照东高年产1400万米布产量计算,一年可节水1862万吨,产生直接经济效益1260万元,并且一年可减少废水排放量17万吨,削减COD总量17吨,氨氮2.5吨,总磷0.17吨。
  
  但是以太湖流域的常州来计算呢?更大的范围呢?
  
  年轻的总经理并没有跟我详细算这本账,他却算了另一本账。他说:东高未来的发展设想是符合产业政策,以技术为龙头,以特有的装备为保证,关键工艺为基础,不断创新,以技术研发、输出与生产相结合。2007年全国纺织品生产500亿米,东高要引领市场,通过技术研发和输出,争取达到20%~30%的市场份额,以及环保产品的产业链的相关衍生,那么受益的就不仅仅东高一家企业。
  
  好聪明的企业家。我不禁暗暗赞许,却不料他又说出了令我更感深邃的话来。他说,面对全球性的经济危机,作为单个企业,我们东高有自己的独门秘诀,我们并不担心。但是,作为一家以科技创新为主的研发型企业,我们考虑的是产学研一体能否找到一个更大更广泛的公共平台有效结合。其次,企业的发展与创新如何才能统一兼顾。这既是东高的标本意义,也是全社会面临的企业创新中发展的最大瓶颈之所在。
  
  我哑然以对。我既不是专业经济界人士,又非政府职能部门的代表。但是,我已经清楚地明白,赵仲兴和他的亲水工程,仅仅只是万里长城走完了第一步。不是说而今迈步从头越吗?那就再看从头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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