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君洋
无奈的旅程
艾纪788年。
我终于还是离开了地球，带着缥缈的希冀，在茫茫宇宙之中，寻找着古籍上所记载的那所谓“可以拯救人类的救世主”……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一个地球人，原本当然有名字。但是，由于我身份——地球防卫军外宇宙探测员的缘故，我的名字除了首字母外，都成了“绝密”。我名字的首字母是“D”，大家都习惯叫我阿德，我想除了探测中心的主控电脑和我自己之外，大概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了。我的双亲、亲戚？对不起，自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听Z队长说：我的双亲都是外宇宙探测员，在一次探测中遇到了量子流，我双亲的飞船发动机被量子流烧坏了，等救援队赶到时，已为时太晚，我的双亲就这样以身殉职了。从此，我无条件信任他，他就像我的兄长一样。
虽然太空夺走了我的双亲，但是我依旧对那渺远的宇宙充满兴趣。我那机敏的头脑，健康的身体，丰富的知识，都受到Z队长的赏识，最后，在Z队长的引见下，我和我的双亲一样，成为了外宇宙探测员，正好受Z队长管辖，Z队长是现在的外宇宙探测队队长。我虽然还年轻，各方面经验尚不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Z队长总是把最艰的任务交给我，使得整个外宇宙探测队队员都对我有所嫉妒——完成任务才有奖金嘛。不过，大家对我这个新来的普遍不抱什么希望。认为我接手这么难的任务，不砸锅才怪哩。可是，每次我都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因此，大家一见到我就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天地良心，好像我原来是个不可救药的白痴似的。
很快，我又接到了新任务。
这次，可没有以往的任务那么轻松了。去年考古学家们发现了一本古书，是公元时期的书。上面的内容我不太清楚，但是有一点却引起了政府的重视，那就是“在别的智慧星球，有一个可以拯救人类的救世主！”若放在过去估计没有人会相信这些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鬼话，但是当前，工业的发展导致环境的破坏，使得地球的气候急剧变化。科学家预言500年内，地球就不再适合人类居住，人类也会灭绝，如果没有找到合适的可以供人居住的新星球的话。
也许是“病急乱投医”吧，“国际政府联盟”居然决定派遣我们去寻找古书上所记载的“救世主”。我觉得简直荒唐透顶，连所谓“救世主”所在的大体方位都不知道，简直是“银河里捞针”，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上头的差遣，身不由己啊！
“国际政府联盟”的要员接见了我们外宇宙探测队的全体人员，还紧紧握着我们的手，说什么找到了“救世主”你们就是英雄云云。
我满腹牢骚，与另外一个探测员阿川收拾行李上了飞船。
艾纪796年。
我的飞船以超速度飞出了银河系，3000年前的伟大科学家爱因斯坦曾提出过所谓的“相对论”，现在早已被证实——以接近光速的超高速运动时，一切的事物的发展都会大大减慢。换而言，时间对我几乎是停止的。所以虽然外宇宙探测队的队员经常会到几千甚至几万光年以外的星球执行任务，却也总能在几个地球年内回归，不过为了避免时间混乱，飞船上有专门的仪器帮我们记录地球时间。
睡觉似乎是除了检查飞船、联系基地以外唯一可以消磨时间的方法，一道出去的阿川与我的关系不是很好，想聊天也聊不起来。
“唉，真倒霉，遇到这种苦差使，我要诅咒‘国际政府联盟’里的每一个官员！”阿川成天就这么唠叨着，我也不去接嘴，无所谓啦，不是有一句话谓“一只碗不响，两只碗叮当”吗？我坚持一句话也不说，两人也就相安无事。
我的青春，不，整个外宇宙探测队员的青春，就在这无聊的睡眠中慢慢消逝着。一共被派出13艘飞船，我只是其中之一。
我始终弄不明白外宇宙探测队为何要直接受国际政府联盟的控制，他们这些外行人怎么会懂得太空探险的意义，既然地球环境已经如此糟糕，为什么不能及早控制住？退一万步讲，即使我们真的找到了“救世主”，或者找到了适合人类居住的新星球，那又怎么样？地球人现在的文明会使新星球在很短的时间内重蹈覆辙，我难道是带去死亡的使者吗？
我好像突然泄了气，呆呆盯着舷窗外的宇宙——亚光速行进中，看到的只是一片混沌……
希望与绝望
艾纪845年4月19日。
这一天也许因为通信系统发生故障，我们与基地失去了联系。但是我和阿川却找到了一个智慧星球——亚得拉特星球。
阿川觉得任务完成了，异常地兴奋，而我只是冷静的思考着，宇宙中的智慧星球千千万万，遇到了一个又有什么？亚得拉特星球是那个传说中的智慧星球的概率不足万分之一，不，十万分之一。
阿川先发出了友好的信号，接着他就握着操纵杆迫不及待地着陆了。我只是忙着分析这个星球的基本信息与空气成分，来决定我们是否要穿太空服。得到的数据表明，完全适宜生存。
万万没有想到，迎接我们的不是友好的欢迎队伍，而是齐刷刷整军团的士兵。事后才知道，他们是亚得拉特的近卫军团——亚得拉特最精锐的军队。
带队的近卫军队长我总觉得异常的熟悉，尽管这在当时有点莫名其妙。
他虽然只看到我和阿川两个人，却并没有放松警惕，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阵亚得拉特语，我通过翻译器明白了：“不知名的旅行者啊！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踏足亚得拉特的神圣大陆的人，都必须通过考验！拿出你的勇气吧！”
我急忙用翻译器问带队的队长：“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请问我们要接受什么考验？”
“打败我，否则你们就要死在这里！”队长的话语中透露出了一股霸气与杀气。接着拔出了他的剑。我以前对冷兵器比较感兴趣，看出了他手里的是钛离子合金激光剑——这把剑需要使用者拥有极高的精神力来与钛离子同化，几乎无坚不摧。也就是说，我们的对手是个相当可怕的强者。
我和阿川面面相觑，心里“咯噔”了一下：我们两个都不太擅长近身肉搏，特别是阿川，他早已面如土色了。
我望着回地球的路，虽然明明知道看不见地球。我轻轻的自言自语，难道就要死在这种地方吗？
别无选择了，阿川肯定不是对手，只好我上了，我拔出了我出发前Z队长给我的锰钢合金激光剑——同样需要极高精神力的剑，但是，对于我这种使用者，实在无法发挥力量，也不知道Z队长为什么要送给我，大概是能装点一下门面吧。
我已经打开了离子流开关，集中了精神，剑锋露了出来，正当我准备舍命搏杀时，对方居然连忙叫停。他赶紧问我：
“你的剑是哪来的？”
“我的朋友给我的，来吧，别废话了！”
“他是×××吗？”
天啊，他居然报出了Z队长的名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阿川似乎也打了个激灵，用着那种无法用笔墨形容的目光死死盯着对方。
随即我便冷静了下来：探测中心的主控电脑绝对不可能泄密。
我突然有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我敬爱的Z队长，是亚得拉特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的精神一下子就崩溃了，Z队长……难道是……是外星间谍……
我突然清醒过来了，我发现我的对手也近乎失态。
我只听见我的对手喃喃的说着：“哥哥……你……没有死……没有死吗？……
大家放下武器后，开始和气地交谈。亚得拉特近卫军Y队长——也就是Z队长的亲弟弟，终于说完了所有的故事。我与阿川也终于明白了一切。
我的猜想被证实了：Z队长是如假包换的亚得拉特人，但绝对不是外星间谍。当Z队长只有7岁的时候，亚得拉特出现了可怕的气候变化，星球随时会毁灭。整个亚得拉特为了保全种族，向外太空投放了100个最强壮的儿童，Z队长就在其中。另外，每一位儿童都佩带着一把附加了金属离子的激光剑及一块求救的金属板，我隐隐有了一些预感，请求看一下金属板的原文，Y队长答应了我的请求。
看了之后，我哭笑不得，这就是地球上那所谓“预言”的出处：在地球上有人捡到了这块金属板，由于科技不够发达，翻译有了出入，金属板上的“救世主”指得是可以拯救亚得拉特人的智慧民族！
Y队长还告诉我们，在亚得拉特人民的努力下，虽然没有得到别的智慧星球的援助，气候变化还是得到了控制，可是，轻而易举控制了气候变化的亚得拉特人变得好战，时常攻打别的星球，那些遭受侵略的星球已经组成了“诺亚盟军”，准备攻击亚得拉特。首脑正为此头疼不已。
阿川也说出了我们这次行动的缘由，Y队长马上兴奋起来了，他大声说道：“亚得拉特人最会治理气候变化，我们派专家去地球帮助你们控制气候，你们派遣军队来支援我们与‘诺亚盟军’战斗，可以吗？”
我还在犹豫，如果地球参战，势必要爆发宇宙战争。阿川却跟着Y队长兴奋起来了。他马上同意了Y队长的建议，并且决定马上与基地和别的飞船联系。
我不想让地球卷入战争，拼命给阿川泼冷水：“忘记了啊，昨天我们已经与基地失去联系了。”
“小小的故障，马上就能修好的！”阿川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我没有说什么，阿川在别的方面我一向轻视，可他的修理技术，我深表钦佩。
“好，就这么决定了！”Y队长看我的样子，知道我也无话了。“你们尽快与地球取得联系！实在不行可以利用我们本地的通讯设备，我去向首脑汇报，他一定会很高兴的，我也很快能与哥哥重逢了。”
Y队长说着说着居然热泪盈眶。
“喂，‘修理天才’，你还没有修好通信系统啊！”为了避免多生事端，我们没有去向亚得拉特的通讯所求助，阿川修了整整五天，我心中暗暗好笑，可是，我也充满了忧虑：没有阿川三天内修不好的机械呀！怎么回事？
“阿德，你小子看人挑担不吃力，有本事你来修啊！怎么搞的，找不到有什么故障，可就是联系不上基地。”阿川气喘吁吁的说。
突然，我心中出现了一种不安，难道……
我马上对阿川说：“等一下，马上尝试与Z队长取得联系！快！”
阿川不解；通信系统不是已经坏了吗？
我来不及告诉他我的预感，马上与Z队长联系，居然联系上了，我虽然听到了Z队长和蔼可亲的声音，脑子却懵了一般……
“Z队长，是我，阿德，听到请回答！”我大声呼喊，阿川居然傻傻地站在旁边，一动也不动，也许是看傻眼了吧。
“哦，阿德，有什么要汇报吗？”Z队长的口气还是那样从容不迫。
“您能否与基地联系上？”我急忙问道。
“我的飞船在艾纪845年4月19日与基地失去了联系，你……”
Z队长还没有说完，我便颓然倒下，手中的对讲机只发出“喂喂”的声音……
“难道……真的会这样吗？不可能的！专家说过要500个地球年的，不会这么快吧……”我语无伦次地说着……
阿川依然没有明白一切，傻傻地站着，一动不动。
我尝试着用心灵感应与阿康——唯一留在地球的外宇宙探测员进行沟通，可是，我失败了。
阿川还是傻傻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我带着不知就里的阿川奔向亚得拉特的通讯所，我的手指颤抖得输入了地球所在的宇宙通用坐标。得到的结果使我心头灭却——“此范围内有一死行星，但无生命反应。请确认坐标。”
阿川也输入了一次，依旧如此。
地球……这么快就毁灭了？
但是，地球人，依然存在，那就是外宇宙探测队的成员们——一共38名。
我明白了Z队长送我激光剑的原因了，绝望的感觉，第一次涌上了我的心头……
心灵的歌唱
艾纪845年4月25日。
我拖着阿川进了飞船，还好，昨天我们给飞船补充过光子能了，我开启电磁反雷达系统屏蔽掉了亚得拉特对我们的监视，然后尽可能降低发动机的频率，悄无声息离开了这个星球。
“阿德，你干的什么蠢事！地球已经不存在了，我们要到哪儿去？”阿川虽然对好战的亚得拉特人并没有多少好感，但是他对我的行为似乎无法理解，不过，我是船长，他得服从我。
“阿川，地球已经不存在了，我们这次的出航已经没有意义，同样的，亚得拉特与‘诺亚盟军’之间的纠葛，地球军也不可能参与了，我们是侥幸活下来的地球人，就算是为了保全种族，我们也要早点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你明白吗？现在，我们踏上的，是一个没有终点的旅程。”我已经从地球灭亡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恢复了冷静和判断力，只是，内心的悲哀无法抹去。
“阿川，把地球的悲剧以电波的形式传递到宇宙各处，用心灵感应给其他外宇宙探测队员这个消息，另外给亚得拉特政府发一封道歉信，我们的不辞而别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失礼的事。”我补充说道，阿川叹了一口气，照我说的做了。
飞船漫无目的飘荡了好久，我感觉到其他队员在知晓地球的变故后，都一个个试图与我们俩进行心灵感应，我一概予以拒绝，阿川似乎在和他们交谈，埋着头一动不动。
整个飞船只有仪表的滴答声，证明他还在运行。
我的眼睛机械地盯着飞船能量表，突然，一阵熟悉的心灵场打破了我封闭的内心——是Z队长！我的心不由得狂跳起来，不由自主就连接上了。
“阿德……地球的事我都知道了……还有我故乡的事……”Z队长说话很少这样停顿，这两句话沉甸甸的，我只能些微了解他内心的痛苦与无奈。心灵感应之间的对话，和真实的对话是毫无差别的。
“队长，我们现在还能做些什么？”我不想引起Z队长的思乡之情，问了这个很实际的问题。
“我的飞船正在赶往亚得拉特，我想阻止亚得拉特和诺亚盟军之间的战斗。”Z队长沉稳有力地说，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Z队长，这是星球之间的矛盾，我们这些外来人没有必要介入吧。”刚说完，我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这些事就由他们内部去解决吧，我们还是去寻找合适地球人居住的星球吧！
“阿德，我是亚得拉特人，我没有和你们一起重建地球的资格，请你谅解一个异星人的苦衷吧，我也有我的故乡，我要为亚得拉特贡献自己的力量！”Z队长停顿了一下，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请原谅，这是我第一次的固执，也将是最后一次，从现在开始，地球防卫军外宇宙探测队的队长，就是你了。”
我惊呆了，随即，飞船收到了电波，Z队长已经将这个任命传达给了所有人，我只感觉到周围的心灵场更加强烈了，好多好多的队员都急切想找我对话，连一旁的阿川也迷惑不解得看着我。
我集中精神，排除了其他心灵场的干扰，继续与队长交谈：“为什么？队长，你虽然不是地球人，但是毕竟是在地球长大的，地球也是您的第二故乡啊！重建地球是您的义务，更是您的责任！”
我吃惊自己竟会用这样的口气和队长说，难道是空前的民族责任感，使我变得更勇敢更坚强了？
“D队长，我服从你的命令！”想不到Z队长居然这样称呼我：“但是我必须完成自己的使命，因为我首先是亚得拉特人。”
“谢谢您，我明白了。”我知道再多说也没意义了，结束了对话，立刻调整飞船方向，目标定在“诺亚盟军”的司令部所在地——塞特星球。
“阿德，不，D队长，这是要去哪里？”阿川心里的无数个问号，浓缩成了这一个问题。他称呼我为队长时，语气是庄重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
“我们一起阻止一场宇宙大战吧！”我感到一个使命，一个不可抛弃的使命呼唤着我。我感到自己身上背负的重量，我要当一个合格的队长！
终于，即将到达塞特星球了，我们发出了友好的信号，缓慢靠近，准备着陆。
突然，一束激光向飞船射来，我们闪躲得快，只有第二发动机受到损坏，飞船的速度下降了。
这次攻击明显只是警告性的，意思是识趣的话早点滚蛋，我意识到了危险，当机立断，立刻下令飞船全速前进，准备强行登陆——我的使命我没有后退的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先踏上塞特星球，可是踏上星球后呢？我又能怎么样？
激光束再次射来，我的飞船是探测用飞船，几乎没有攻击力，只能尽量闪躲敌人的攻击，可是激光的速度也是光速，完全的闪躲是根本不可能的，我的飞船被打得千疮百孔，驾驶舱内警报声响个不停……
阿川歇斯底里大喊：“队长——”
“穿越大气！紧急迫降！”我的手紧紧攒着控制杆，开始进入大气圈了。
等我的意识回归身体，我才发现我和阿川都还活着，飞船降落在塞特星球的一片水域上。我们飞船的周围，有着大量荷枪实弹的士兵。
他们根本不听我和阿川的解释，就把我们扣押了，因为“诺亚盟军”探测到我们飞船到达过亚得拉特，认为我们理所当然是间谍。
我和阿川犯了所谓的“间谍罪”，判了终身监禁。而且，我们俩根本没有任何申辩的机会。
我开始后悔：我选择的路，难道走错了吗？星球之间的战争，难道不可避免吗？
7年，我和阿川受尽折磨，一直到Z率领的亚得拉特军逼近塞特。“诺亚盟军”屈服了，决定和亚得拉特进行谈判，Z指名道姓要求释放我们，我们俩就这样莫名其妙获释了。
我只觉得泄气，既没有阻止战争，又没能在战争中做出什么贡献，反而成了谈判桌上的筹码。心里的抵触，使我不想见到Z。
听说Z现在已经是亚得拉特的元帅，我想他早就忘记当初许下的承诺了吧，何况其他探测队员也都散布于宇宙各处。
“队长！外宇宙探测队37名成员全部到齐，请下令！”怎么可能？离开监狱大门，迎接我的居然是穿着外宇宙探测队队服的Z和其他所有成员！
“你们……这是……”我完全懵住了。
“请队长下令，我们的出发方向。”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阿川更是感动得号啕大哭——Z回来了，大家都回来了，希望尚未破灭，重建地球的重任，又落到了我的肩上……
|
